鱼目

【喻王】向死而生

*精神科医师喻x抑郁画家王。

*王杰希ooc预警。

*非常不专业，有bug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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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其实生命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喻文州坐在驾驶座，看着红灯开始读秒，车流开始蠢蠢欲动，这样想着。
总有人这么说，说“生命只有一次”，说“活着就不能辜负自己”。但是活这一遭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你在人间见过的美丽死后都微不足道，比起起起落落地活着浪费时间，死看起来倒也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2.
“我想过了。”王杰希说话的时候，手里的画笔还是没有停，不紧不慢地在画布上添上一笔又一笔的色彩，“那么多人之所以不敢去死，不是因为求生本能，而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活着，很少有人敢去死。是从众心理。如果自杀成了一种潮流，那人还有什么狗屁的求生本能。”
喻文州环臂站在他身后，看着画家手腕翻几下就涂出一只黑色的鸟，觉得他讲的非常有道理，无言以对可还是要找话来对，“可是王杰希，生命只有一次，活着就不能辜负自己。”
王杰希很平静地听着。
王杰希看起来总是很平静。喻文州在刚看到他的病例的时候就想起了梵高。一位有心理疾病的画家，他想象了一下，一定是狭窄的起居室里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不曾清洁的画具，男人状若癫狂地在画布上——或许连画布都用不着，在墙上乱涂乱画。
抑郁症方面的病人，他先前只接触过一个轻度抑郁的高中生，来自抑郁症高发的年龄段。那个少年只开了个药去吃，在周末来做了几次心理咨询，两个月之后就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喻文州道谢，说他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和刚交的女朋友在一个城市。
喻文州挂了电话，偏头去看咖啡馆外人来人往，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我一定要治好王杰希。”如果治不好，大不了到时候我和他一起自杀。
桌对面的师父魏琛闻言，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煞是夸张地又摇头又叹气，“文州啊，作为一个哲学家，你是优秀的。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你，”他顿了顿，抿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被苦得不禁咧了咧嘴，“不合格。”



3.
“他的状况其实比我想得好很多。”喻文州第一次见到王杰希的小徒弟高英杰的时候这么说，“至少不发病的时候精神状况看起来都很稳定，甚至比一般人还要稳定。病发的时候虽然会哭，会不愿意见人，但是……呃，至少没有像真的疯了一样乱涂乱画。家庭背景也还不错……不，我没见过他的父母，但是至少经济条件不错。作为画师算是小有名气，他自己的公寓里也总是很整洁，看得出来经常收拾……”
“那个，喻医生……”
“怎么了小高？”
“都是我收拾的。”
“……”
高英杰犹豫一下，还是嗫嚅着一五一十告诉喻文州，“老师他平时会把家里弄得很乱……尤其是，那个，发病之后。除了有时候起床画画，其他时候都在卧室睡觉，也从来不洗画具，不记得买新的画布和颜料。我想着他画画的时候心情会不会好一点……所以经常准备着。”
喻文州沉默一会儿，“嗯……他至少知道自己找心理医生求助。”
高英杰也不再说话了。
房门被推开，少年匆匆忙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局促地喊了一声，“老师。”
王杰希点了点头，没有关门，径直走到喻文州边上的单人沙发坐下。高英杰就很自觉地退出去，带上了门。
“你徒弟很乖啊。”喻文州看着关上的门笑了起来，偏头看向王杰希，夕阳温暖的橙色光芒照在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竟好像一点都暖化不了。
王杰希穿着单薄的睡衣，瘦瘦高高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他没接喻文州的话茬，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答非所问地吐出一句，“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4.
喻文州看着他在乌鸦边上又画了一个稻草人的时候，那句话蓦地又沉甸甸地砸到他心头，他忍不住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又一次思考起是不是早点把这个病人交给经验更丰富的老医生比较好。
画笔忽然从王杰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中掉落下来，前一秒还挺拔地坐在画架前的男人此刻像在母亲子宫里的孩子一样蜷缩起来，抱着腿，脸埋在双膝里。
喻文州慌了一瞬间，“药吃了吗？”
王杰希一声不作地摇了摇头。
喻文州倒了温水拿着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王杰希已经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王杰希听见声音，暴躁地卷起手边的画笔和颜料盘就朝喻文州的方向甩，可怜的画具落在地上，滑行到喻文州脚边。
“王杰希……”
喻文州上前抱住他，用尽力气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生病的人不讲道理，蛮横地挣扎，捶打，哭喊着让喻文州出去。
“你之前自己说发病的时候要我陪着你的。”
“我之前说的都不算，我现在要你出去！”
喻文州把药片扔进嘴里，含了一口温水，用蛮力将王杰希按在地上，低头对着那双唇吻了上去。
不合格的医生偏偏在并不愉快也并不漫长的相处中爱上了自己的病人。明明把他交给更优秀的医生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对于这个每次一离开王杰希的住处就开始想念他的自己来说，太难做到了。



5.
“我真是个很不合格的心理医生。”
王杰希笑了两声，“我也是个很差劲的画家。什么小有名气，什么梵高转世。梵高生前根本没有名气好吗？”
王杰希说着说着，眼泪又满溢出来，“为什么偏偏是个平庸的人呢，如果是个很差劲很差劲的人，我就会去死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大多数的时候。”喻文州抱住他，用无力的语言安慰着他，把他的眼泪和哭声全都埋进自己胸前。
“喻文州！”王杰希哽咽着喊他，抱着他腰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声音里有着颤抖的愤怒，“你到底为什么要劝我活下去啊？”
喻文州垂下眉眼吐了口气。
他答不上来。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魏琛说得对，作为哲学家，他也许是合格的，但作为医生，他是不合格的。
他时常会想，人们到底为什么总想劝抑郁症患者活下去呢？如果明白了抑郁症患者的痛苦，他们就应该想着帮他们结束这无趣又痛苦的人生，总有人口口声声称那些想自杀的人“自私”，可是到底有没有人反省过，执意要抑郁症患者独自面对深渊般的“活着”这件事的他们，才是自私的那一方啊。
喻文州的声音有些苦涩。
“因为我是你的医生，王杰希。”
“如果我不是你的医生，我就陪你去死。”



6.
喻文州是在傍晚去接王杰希的，完成了一整天的常规坐诊，并且递交了辞职信之后。
走的时候魏琛送他到门口，顺便给了自己一支烟的时间。他天南海北地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从眼神里流露出一点不舍，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说这份工作本就不适合他，他会有更好的前程。
调料盘里零落着黄色、蓝色和黑色的颜料，王杰希还在专注地画着画，几乎像是忘记了他们的约定一样。
“小高回家了？”
“回了。我还以为他爸妈不是亲的，舍得让小孩在一个神经病手下学画画，原来是他一直瞒着他爸妈。”王杰希回答得很平静，似乎事不关己，然后通知喻文州，“我还要一会儿。”
“这两天有吃药吗？”
王杰希点点头。
“发病了吗？”
王杰希摇摇头，又添上一句，“啰嗦。”
喻文州抿起一抹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去替他收拾。高英杰不在，公寓里明显乱了很多，他收拾出废弃的画布，笔尖上的颜料已经凝固起来的画笔，还有乱扔在地上的药瓶。摇了摇，又打开看看，只剩最后一片药了。
他回头看到王杰希画完了画，已经从小凳子上站起来，于是把剩下半杯水和药递给他，“吃了吧，就剩最后一片了。”
王杰希总算是听了一次话，吃了药之后问他，“出发？”
“出发吧。”
喻文州提议在家吃安眠药，可是浪漫主义者王杰希不同意，觉得跳海是个更好的结局。
“反正离海边也不远。”
喻文州答应得很爽快。



7.
于是他们开着车，穿过正好赶上晚高峰的市区，穿过到处有行人乱穿红灯的近郊，穿过一片将熟未熟的青黄色麦田，向着夏日落得格外晚的太阳，飞驰向路的尽头。
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间里，这个世界看起来居然格外温柔。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写生。”王杰希站在悬崖边上眺望，又低头看了看，“底下都是石头，不用担心淹不死。”
“反正我也不会游泳。”喻文州随手把钥匙扔在车头，走到他身边去。往下看的时候他有些眩晕，于是只好偏头看王杰希，看橙色的余晖把他宁静的神情映得格外温暖。
在卷着热浪的微风和携着海风的浪潮中，海鸥从他们脚下飞过，相邻的两只手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然后不知怎的十指交握在了一起，越握越紧。
“我之前想，要是再治不好病，我就不找医生了，我去找人陪我一起死。”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喻文州想起那句总是让他惴惴不安的宣言，此刻却笑了起来，“结果，找了个庸医，却正好是能陪你去死的人。”
王杰希也偏过头来，主动吻了他，唇齿交缠，津液交换，愈吻愈深，愈拥愈紧。
吻毕，喻文州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王杰希有些茫然的声音，“喻文州。”
“嗯？”
“你看过瀑布吗？”
“没有。”
“你看过沙漠吗？”
“没有。”
“你吻过别人吗？”
“没有。”
王杰希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喻文州开始觉得奇怪了，才又问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接吻吗？”
“……”喻文州深深地看着他，黄昏的光线格外柔软，时间似乎也流淌得格外慢。
夕阳里，两双唇又一次相触。
……



8.
“……有充满希望的麦田，有象征死亡的乌鸦。这就是王杰希的最后一幅画。”
刚刚煮好的罗宋汤才盛进碗里，咖啡机凑热闹似的嘟嘟叫了几声，等到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拿来两只搪瓷杯，按下倒咖啡的开关。
“尽管与梵高的最后一幅画——《麦田群鸦》素材上几乎一致，但是王杰希的这幅画，却能让人感受到与死亡相关又相反的另一种精神。”
把罗宋汤和咖啡端上桌的人哼着愉悦的调子，锁匙转动的声音清脆又惹耳。
“欢迎回来。喻教授，演讲怎么样？”
“挺顺利的。”喻文州端起一杯咖啡仰头一饮而尽，放回杯子的时候瞥了一眼电视里放的内容，“拍卖会转播？”
“是啊。”
喻文州笑，“你看这个做什么？”
王杰希把炸鱼放在桌上，挑了挑眉，又摇了摇头，和他打哑谜。
穿过热腾腾的菜品冒出的水雾，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自顾自地解说着，“……这位艺术家从此退出业界，经历了长达数年的治疗，终于脱离抑郁症的魔爪。近几年有很多人声称，在法国看到过他和他的同性爱人……”



9.
“杰希。”
“嗯？”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突然又不想死了？”
王杰希认真思索了片刻，神情严肃地带感情朗读，“生命只有一次，活着就不能辜负自己。”
“……说人话。”
王杰希于是乖乖回答，“因为觉得和你亲不够。”
喻文州这次笑出声来。
“我那时候觉得，能找到一个肯陪自己死的人是最难的了。现在想想，能找到一个一起生活的人才是最幸运的……喻文州，你是不是上辈子没笑过？”
喻文州笑得说不出话，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好像没什么好笑的，但是王杰希越说，他就越是想笑。
“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吧？……唔……”
夕阳里，两双唇又一次相触。



10.
“后来治病那么累，你有没有后悔过？”
“死也就那样，我还怕活着吗？”



0.
再绝望的日子呀，也总会过去的，最终，我们都会遇到想遇到的人，过上想过的生活。尽管依旧会痛苦和迷茫，平凡如蝼蚁，但我们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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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觉逼逼一下...会写这篇其实是因为自己也经常希望能找到这么一个人，不管是面对死亡还是坚强地活下去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其实就算最后没有峰回路转，就是dead ending我也觉得不算是bad ending，可是还是，啊，很自私地希望他们继续活下去啊...

愿人间幸福更多。